正当我、猴子、大嘴三人在桌球厅里嘻嘻哈哈地打闹时,大嘴的手机响了。
“好了好了,输了输了。”见大嘴求饶,我和猴子放开他,大嘴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,看看屏幕,嘀咕道:“怎么没号码显示啊,这谁打的?”
“喂?”大嘴按下了接通键。
“喂,喂,说话啊!”
“啊,你说什么?喂,喂……”大嘴对着手机喂个不停,猴子问:“谁打的啊?”
大嘴拿着手机,边按边说:“不知道,一个女的,莫名其妙的,说什么要我去接她,然后就挂了,哦,奇怪,怎么找不到通话记录啊?”
“哈,又是这个电话!”我叫了起来,见大嘴和猴子一脸迷茫,我就把昨晚接电话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。
大嘴挠挠后脑,对着手机一阵捣鼓,说:“这不会又招什么东西了吧,我才买的手机啊。”说完抬起头,愣愣地看着我和猴子,我俩摇摇头,表示不知道。
“会不会有人耍你啊?”猴子提出猜测。
大嘴两眼一瞪:“谁他妈敢耍我,活腻味了他!”
我随口笑道:“废话,不都是死人才找你吗?”此言一出,我立刻发觉说错了话,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,大嘴和猴子也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沉默起来。
突然间气氛有些诡异,过了一会儿,猴子拿起球杆在桌上随意地敲打,说:“哎,我看没什么,我们现在经历的怪事还少吗?不是兵来将挡、水来土掩鬼来赶走吗?先不说现在不确定这打电话的是人是鬼,就算她是那什么,咱们也不是省油的灯,是不是?”猴子叨咕完,用胳膊肘顶了顶我。
“没错。”我说,“不就是个电话嘛,想那么多干啥,走,夜宵去,今天我请。”
夜宵时,大嘴对我说:“凡子,要不今天晚上我到你那儿睡?”
我说:“怎么了?”
“兄弟这地方有点发虚。”大嘴指指心口。
“哎,你还在想那电话的事啊,没事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,不过谁晓得又撞了什么邪,万一半夜三更又出个什么事儿,我可扛不住啊。”
大嘴的担心有道理,不过一想到这家伙一百七十来斤的肥躯,我就替我和我那可怜的小木床担心,我看看猴子,说:“要不上猴子那儿吧,他的床结实。”
猴子一听差点噎到,忙不迭地放下筷子,说:“别别别,我的床太小了。”
大嘴怒了,拍桌子敲板凳地说:“我说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,眼看兄弟有难,居然还你推我我推你的,又不是让你们两肋插刀,就是一起睡个觉嘛,还他妈的推三阻四,太不仗义了!”
“一起睡个觉。”猴子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大嘴这句话,对我笑道,“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那么别扭。”
我拍拍大嘴,说:“大嘴同志,你不安的心情我们能理解,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,而是你的身材实在让我们为难。”
大嘴挠挠头,说:“要不这样,你们俩都去我那儿睡,我床大,你们俩睡一起。”
“那你呢?”我和猴子问。
“我那儿还有张放东西的钢丝床,把东西拿下来,我睡那儿。”
我点起烟,故作考虑状:“这个嘛,还可以考虑考虑,不过这夜宵嘛……”
大嘴自觉极了,一扭脖子:“老板,结账!”
一夜无事。第二天是周末,我们睡到中午才爬起来,吃完中饭,百无聊赖,猴子提议去闲逛,被我和大嘴鄙视了一番,最后三个人在房间里玩起了美女扑克。
美女扑克是我们自创的无聊玩法,我们把镇上相貌俊俏的姑娘按漂亮程度和牌的大小依次对应,例如最漂亮的张晓静是大王,次漂亮的郁雪是小王,再次漂亮的赵婷婷是2,以此类推,不论花色,从大王到3,共计14位美女。打法极简单,越漂亮的牌越大,允许成对成三成四……除大小王可以组合为一对超级美女炸弹外,其他的牌只能自行组合,比如一对赵婷婷,四个李佳敏……
这种玩法由本镇第一风流浪子刘俊警官发明,很快被我们这帮光棍接纳,并流行起来,成为我们茶余饭后饱暖思春的最佳发泄游戏。
今天大嘴手气不错,几乎把把张晓静在手,气得猴子几乎想和他搏命,用他的话说就是:郁雪这么清纯可爱,你不去摸?赵婷婷那么活泼开朗,你不去摸?偏偏要来摸我家晓静,你摸一把两把也就算了,还他妈把把都摸,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抢兄弟老婆吗?真他妈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
大嘴呵呵一乐,说:“郁雪我摸了啊,赵婷婷我也摸了啊,至于张晓静嘛,我都摸腻了,要不下回我摸着了再送你?”
猴子气得要吐血,啪地拍出两张牌:“一对李佳敏!”
“靠,两个吴姗姗!”大嘴毫不示弱。
“他妈的,赵婷婷,压死你!”
“操,这么猛,不要,你出!”
“一个郭薇。”猴子丢出来一张代表郭薇的扑克牌。
“啊,郭薇!”我突然想到件事,叫了起来。
猴子看看我,说:“嗯,我出的是郭薇,怎么了?你和她勾搭上了?”
“胡说八道!”我放下牌,说,“我才想到,听我们单位的人说,郭薇上礼拜出车祸了。”
“不是吧?”大嘴和猴子同时放下手中的牌,感到不可思议。
我说:“是啊,好像是上个礼拜四,郭薇骑她那辆轻骑带着她表妹,在刘家岭那边,翻到路下面去了。”
“严重不?”
“应该蛮严重,她表妹好像骨折了,郭薇撞到了头,据说蛮危险的。”
“靠,那你不早说,人家在医院里躺着,我们还拿她打了一下午的牌,不太厚道啊。”大嘴怪我说得晚了。
我说:“我也刚想到嘛。”
猴子问:“那她脸没事吧,长得漂漂亮亮的,破相了就完蛋咯。”
我翻他一眼,说:“我哪儿知道,要不你去医院里慰问一下?”
猴子说:“我和她又不熟。”我们和郭薇都不熟,只识其人,在路上遇见连招呼也不会打。她现在出了车祸,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,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拿别人的名字作消遣。看看天色不早了,大嘴收好牌,对我和猴子说:“走,吃饭去吧,晚上还睡我这儿。”
“睡这儿没问题,晚饭你请。”
“靠,趁火打劫啊!”
“那是当然,不劫你劫谁。”
“那,行!算我倒霉,交上你们这帮穷兄弟。”
晚饭后,下起了小雨,我们早早回到房间,坐在床头抽烟聊天。大嘴掏出手机,前后瞧了瞧,问:“你们说,今晚那女的还会打电话来吗?”
猴子歪着嘴,一副老到的模样,说:“我看很有可能。”
“啧。”大嘴看似很心烦,说,“这他妈弄得人心惶惶的。”
我说:“我有个想法,不知道对不对。”
大嘴急道:“快说。”
我说:“我以前听说个事,说有个人,他女儿失踪了,报了警,但怎么找也找不到,后来这人晚上梦见了女儿,女儿告诉他,说自己正在某口枯井里,好冷好怕,叫父亲快来救她,开始这人还以为是自己思女心切,所以夜有所梦,但接下来几天,他夜夜都做了同样的梦,这下他急了,叫了几个人找到梦里女儿告诉他的那口枯井……”讲到这儿,我喝了口水。
“后来呢?”猴子急不可耐。
“后来,后来还真在那口枯井里发现了他那被人分尸的女儿,被切割的残肢装在一个套了两层的黑色塑料袋中,拉上来的时候,都已经发烂腐臭了。”
“哎呀。”猴子觉得恶心。
大嘴指指丢在一旁的手机,说:“你的意思是,我接的这个电话,也可能是……”
我不置可否,说:“我也只是突然想到,猜测而已。”
猴子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说:“我觉得你这个猜想比较靠谱,你说这半夜三更打电话,还阴阳怪气的,要说是个男的吧,我还会想可能是谁在和大嘴开玩笑,可居然还是个女的,这个就说不好了。”
大嘴说:“是男的也古怪,这个电话,连来电显示都没有,接完后也找不到通话记录,谁开玩笑能开得这么有水平?”
猴子说:“你们俩都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,你们听声音听出什么名堂了没?”
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,说:“也没什么特别的,就是听上去好像不太高兴,冷冰冰的。”
猴子一拍大腿,说:“完咧,估计又是个冤死鬼!”
大嘴被吓住了,小声说:“操,不会吧!”
我说:“哎,你听猴子瞎掰什么,他懂个屁,只是个猜测,你说我们这地方这么小,出个分尸杀人案谁会不知道?”
大嘴说:“那不一定,你刚才不还说在发现尸体前只是失踪了吗?”
我想想也对,说:“要不这样,找刘俊问问,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接到人口失踪的案子。”
“不晓得这家伙在家不,搞不好又采花去了。”大嘴边唠叨边拨通了刘俊家的电话。运气不错,因为下雨,这小子今晚没出去觅食,可叫我们失望的是,刘俊说这段时间没接到寻人的案子。
大嘴拿着电话,神思恍惚,说:“这可怎么办?”
我说:“不想那么多了,管她是什么,现在几点?”
大嘴看看手机,说:“十点五十。”
前两次电话,都是在午夜十一点多打来的,现在快十一点了,那么……我和猴子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大嘴的右手,大嘴低头看看手中的手机,触电似的把手机丢到床尾。没人想说话了,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,雨还在下,越来越大,疾风密雨,拍打在窗外的遮雨棚上,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。我感到一丝紧张,看看他俩,比我好不了多少,尤其是大嘴,表情复杂,惴惴不安。
嘟啦嘟……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们同时浑身一颤,大嘴看了我和猴子一眼,站起来,慢慢走向床尾。我屏住了呼吸,铃声此时听起来格外刺耳,看着大嘴的手缓缓伸向手机,我感觉心跳越来越快。
手机背面向上,大嘴没有拿到耳边接听,而是飞快地把手机翻转过来,按下了免提键。
“喂,王启才吧?”嘘,我和猴子松了口气,大嘴抓起手机,对着手机嚷了声:“王你妈!”之后飞快地挂断,把手机扔在了床上。
好一会,猴子才说:“我们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?”
“嗯。”我点起烟,对他俩说,“抽支烟睡吧。”
大嘴拿起手机,关掉,想了会儿,又重新打开,轻轻地放在桌上。一晚上我们都没睡好,心照不宣,在等那神秘女人的电话,可一夜过去,手机毫无动静,第二天起来,三个人哈欠连天,挂着黑眼圈无精打采。猴子笑言:“像做了一整夜的神枪手。”真他妈下流兼胡扯,要论神枪手,非刘俊莫属啊,可怜我们几个,二十郎当岁,还是青涩的花骨朵咧。
接下来的几个晚上,那神秘女人都没打电话来,大嘴稍稍安心,我和猴子各回了各自的窝。又过了一段时间,那电话再没打来,渐渐地,我们也就把这事给淡忘了。
转载自:天涯论坛 莲蓬鬼话,原作者:李非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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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2024-08-01 13:29